半月谈丨德国人啤酒消费下降了吗
【中国国际啤酒网】德国曾流行一句俗语“这不是我的啤酒”，意为“这不关我的事”。初到德国，半月谈记者便感受到啤酒在这个国家的特殊地位。在机场进城的地铁上，有乘客头戴耳机、手持啤酒瓶，时而小酌一口；公园的长椅上，年轻人边喝啤酒边闲谈，旁边摆着半打空啤酒瓶；走进超市，货架上各种啤酒琳琅满目。
德国人对啤酒的热爱举世闻名，也将德国啤酒这张“国家名片”向全世界广泛散播。不过，近年来，德国的啤酒消费量在持续下降。这是什么情况？
酿造之盛名
德国啤酒酿造技术可以追溯到公元7世纪。彼时，啤酒主要在中欧修道院内酿造，供僧侣搭配面包食用。后来，啤酒逐渐走入大众生活，越来越多的酿造作坊也相继涌现。1516年颁布的纯净法是德国啤酒酿造史上的重要里程碑。这部沿用了500余年的食品法规定，德国啤酒酿造只能使用水、麦芽、啤酒花和酵母4种天然成分，啤酒风味由酿造赋予，不能通过添加其他成分来调制。
德国拥有4个啤酒花主要产区，生产数百种啤酒花。德国酿酒商协会将啤酒花誉为“名贵香料”，在酿造过程中，啤酒花的品种、使用量和添加时机赋予了啤酒不同的香味与苦味比例，以及花香、果香、草本香等风味，有助于倒酒时形成绵密的泡沫“啤酒头”。
德国北部、西部和西南部地区出口啤酒酿造业协会会长罗杰•韦格纳介绍，德国现有近1500家啤酒厂，生产皮尔森啤酒、淡啤酒和小麦啤酒等40多个类型7500多个品种的啤酒。韦格纳认为，纯净法、丰富的啤酒种类和严格的原材料要求共同造就了德国啤酒的成功。
知识和技艺传承对德国啤酒酿造同样重要。从业者必须同时具备酿造师和麦芽师两项资格。在德国“双元制”职业教育模式下，学员一边在工厂掌握实践技能，一边在学校学习理论知识，通常为期3年。柏林工业大学和慕尼黑工业大学等综合院校也开设了酿造课程。
在德国，每百升啤酒通常缴税9.44欧元，属欧洲国家最低水平。大部分欧洲国家的啤酒税在每百升20欧元到40欧元之间，芬兰甚至高达181欧元。受政策支持影响，许多家庭和业余爱好者进入啤酒酿造行业。全德现有约1万家正式注册的家庭酿酒坊，是8年前的3倍多。
热爱的变味
二战结束后，德国经历了一个经济快速增长时期，这让人们有了更多可支配收入来享用啤酒，本土啤酒消费随之迎来井喷式增长：从1950年的人均35.6升增长至1970年的141升，这一水平一直持续至上世纪末。
随着时代变迁，德国人对啤酒的爱也混进了一些“杂质”。进入本世纪后，德国啤酒酿造业开始降温，尤其在新冠疫情后更为明显。据德国酿酒商协会数据，2000年德国人均啤酒消费量为125升，2019年降至不足百升，去年更是跌至88升。
韦格纳解释说，社会老龄化、消费群体改变、饮料市场品种日益丰富以及人们健康观念的转变，都是导致啤酒消费下降的原因。新一代年轻人更愿意尝试新鲜事物，比如混合饮料、咖啡、矿泉水和茶，这些饮品一定程度上分流了传统啤酒的消费市场。
位于柏林市中心的“慕尼黑皇家啤酒屋”餐厅，其前身为一家有着近500年历史的啤酒酿造厂，尽管以啤酒闻名，但餐厅菜单也提供多种其他饮品供选择。餐厅顾客努尔•范迪克是一家啤酒厂的数据分析师，她说，啤酒是她的首选饮料，学生时代时常喝，工作以后因为要开车通勤，加上聚会减少，几乎只在周末才会喝酒。这种情况，在消费者中很常见。
为适应消费者的口味变化，德国酿酒商也在悄悄做改变。过去15年间，德国无醇啤酒产量增长1倍有余，现有800多个品种，占据德国啤酒市场8%的份额。一些酿造商还会在啤酒中添加蜂蜜、红枣和橙子等不被纯净法允许的成分，不过这类啤酒在售卖时只能被称为“混合啤酒饮料”，出口时还需额外获取相关部门批准。
业内人士担心，为了规避纯净法的限制，部分酿造商可能会转往奥地利等国生产啤酒再销回德国。
转型正加速
范迪克说，未来德国的啤酒消费量可能还将继续下降，但这不完全是坏事，市场将从大批量、常规类型的工业啤酒更多转向精酿啤酒和特殊种类啤酒。“在荷兰就有酿酒厂把啤酒存放在酒窖里长达10年，让它像葡萄酒一样变得更成熟。”
一些啤酒爱好者会投资一瓶好品质的陈年精酿啤酒，高端餐厅也会更加注重不同啤酒与美食的餐酒搭配，而啤酒侍酒师正在成为一个新兴行当。
德国啤酒消费下降也与德国以及世界的经济环境密切相关。德国市场研究机构捷孚凯的数据显示，德国消费者信心指数2022年10月跌至历史新低的负42.5，目前回调至负18.4。在构成消费者信心指数的3项指标中，购买倾向指标由新冠疫情前的50以上跌至负8.4。
大环境虽不景气，但许多啤酒厂正通过建立数字销售渠道、研发新品、开拓新市场等方式加速转型，谋求新增长。
德国啤酒约有两成销往海外，中国是其仅次于意大利的第二大市场。韦格纳说，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，不断降低德国进口商品关税，德国啤酒才真正进入中国人的生活。尤其从2012年起，德国啤酒对华出口增长迅猛。他兴奋地对半月谈记者说：“你一定知道北京的簋街。我晚上走进那里的一些餐馆，总能看到架子上的5升桶装德国啤酒。”
韦格纳预测，未来数年中国仍将是德国啤酒重要的海外市场，而中国在电商、物流等方面的领先优势也可为德国乃至欧洲啤酒行业带来启发。